闻人临熙_我曾见过光与影 |
我不曾有疑,这份向死而活的心情。
我不曾明白,应何称之为人。 于是【遗忘等同死去】变得合理。 我不停的遗忘,直到忘记自己是谁。 从宇宙论 伦理 进化论 神话 传说 怪谈 臆想 现实 梦境…… 自我抹杀。 无论在哪里都不存在的…… 【我】 直到永远 |
★我没想到越写越多了
★大概还有一章完结吧
★我想控制在三章
★也不是不可能会多……
★有一丢丢的明萤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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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好香啊……」
「神明的味道……好香啊……」
…………
渐渐听清了那呢喃,等到注意到的时候,已经无处可逃。
“什……!”
凤鸣划破天际,巨大雪凤与不知名的存在缠斗起来,黑雾化为锁链紧紧缠缚住江雪,天生的神明惧怕污秽,沾染污秽的神明,最终会无法控制自己,堕落恶神。
被缠绕的翅膀与脖颈已经被污染,黑色的污秽在皮下如泼墨一般,如果不及时止损……
长喙大开,叫声愤厉,神明终于被激怒,光芒大盛逼退不洁之物。
被那种东西缠绕后吸走了不少力量以至于一时间无法维持原型,在半空不能自主的恢复了人身的江雪从高处跌落,落入水中顺流而下。
从闹市回来后,日莲便一言不发,既未责骂数珠丸乱跑,也未问他缘由,只是时不时看着他,满面愁容,或哀叹,或不安。
久居深山的数珠丸并不懂得,为什么他要露出那种表情,问及时也只得到了一个悲伤的表情作为回答。
“日莲……?”年幼子趴在他的膝上,鎏金竖瞳的蛇眸清澈:“你不舒服么?”
见他无反应,只能不再打扰,端起木盆去河边洗衣服。
一定是,还在生前几天的气吧,贞次不知道跑哪里去了,也不敢再出门寻他,只能盼望他自己平安回来吧。
想着乱七八糟的事,手上浸着衣服,白衣从水中提起,却莫名染上红色,这才注意到水中大片的血迹。
江雪被卡在石头上,伤口渗出的血被水带到下游,数珠丸发现他时是这个状态。
面色惨白,脖颈与手臂染上大片乌黑,发尾未能蜕变完全,保留了羽毛的样子。
数珠丸挽起袖子将他从水里捞出来,虽然他什么都不懂,但至少知道面前这个快要死掉的,并不是人。
是什么呢?有羽毛诶……。啊!莫非是山鸡!
“山鸡先生你还好么?山鸡先生!山鸡先生!”一遍遍叫着江雪,大力摇晃着着他,处在昏迷中的江雪觉得自己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,马上就要西去。
垂死病中惊坐起,条件反射的就给了始作俑者一拳,然后体力不支再次昏过去。
这一蛇一鸟就在水边躺到天黑直到被日莲捡回去。
“丢人丢到姥姥家了。”宗三不忍再看,一脚踹碎了物吉的镜子。
本来是担心长兄的状况特意来物吉这里借观世镜看看,结果刚一打开就看到这种东西,实在是难以接受。
“哎呀,好有意思啊。”乱在旁边加工木牌和他们一起看,顺手在空牌写上江雪左文字五个大字,物吉悄悄和他咬耳朵:“没问题么?”
“没事没事,神明的名字是没有作用的。”乱豪爽的比了个拇指。
真的没问题么?写着玩的别再就这么幸运的中标了。
物吉很担心。
日莲在用冷布给数珠丸敷脸,被打的地方有些红肿,凤凰一族下手就是没轻没重的,床上是发烧陷入昏迷的江雪,痛苦的呼出浊气,伤口已经被处理过,现在只等退烧了。
“原谅他吧,那孩子只是被吓到了。”日莲这么安慰有些闷闷不乐的数珠丸,手掌覆上他头顶时,有些意外:“嗯?……恒次,你是不是长高了?”
好像是这样吧,不过也是正常的,虽然缓慢,但他的确是在成长着。
安抚下小蛇入睡,给他和江雪一同拉上被子,日莲重新坐回桌前,望去窗外被树枝遮挡的漆黑天空,银河不知从何处延伸到何处,没有月亮的夜晚,星星如同散落一片的钻石镶嵌其中。
捡到数珠丸的那天也是如此,星空异常美丽,却没有月亮的夜晚。
修行多年的日莲是认得的,王蛇,万毒万恶之中诞生,身绕戾气,缠身至死,所行径处花草枯萎,万物暴毙,不应存世者当斩杀之。
他下不了手,那个满身血污从蛇囊中爬出来的孩子,消瘦干枯的身躯,毫无生气却戒备的金瞳,无意识散发的恶意,真的是他所期盼的东西么?不应存世者究竟是什么?那种不讲道理的常识究竟从何而来?
但是现在来得及,在他未成气候时送他入炼狱,来得及……!本该如此的,为什么…?是「本该」的……
他欺骗了那孩子,封印了他作为王蛇的记忆,用那珠串,告诉他他不过是一条灵蛇,然后将他带在身边养大,日日诵经为他洗去戾气,总的来说是有成就的,比如,那孩子比刚出生时圆润了不少,还有就是也长高了什么的。
有种做父亲的欣慰呢,日莲。
屋外一声猫叫,紧接着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,日莲手持烛台起身开门,青江不紧不慢从门缝游进屋,只是没了往日的精神。
“怎么了?”
猫咪抖抖耳朵,没有回答,跳上窗口凝视夜空片刻,沉声开口:“……日莲大人,请让我化得人身吧。”
要去,找到那个人的转世,一世又一世,要陪着他,无论是老死,病死,要一直陪着他。
“我明白了,青江,也帮我一件事吧。”
那能预见的未来,绝对不能变为现实,变成谁的过错,不然那孩子,会把自己撕裂。
“诶?这也太难为我了吧天国之主大人,我只是个能力不完全的预言者哦。”物吉手一摊,摇头叹气表示无能为力:“作出关于王蛇那种根本不算生命的东西的预言,是天方夜谭哦?那种为祸人间的存在斩杀不就好了?”
物吉将摊开的手放下,下巴微收,扬起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:“还是说您,想把那种东西收为己用所以想知道风险系数,用来牵制谁呢?……啊,明明是……”
“够了,不要作无谓的猜测,回去。”端坐上方之人,乌眸垂视,平静如水。
哎呀,那个眼神是认真的呢,不能再试探了。物吉暗自吐了吐舌,收敛回去,行礼退下。
这孩子总是太聪明,过于聪明了。小乌丸变换姿势横卧榻上,对着日光看了看指甲。
江雪和数珠丸大眼对小眼,躺在床上,双双不知所措。
“已经醒了么,起来吃早饭然后去做早课吧。”日莲端着四碗菜粥招呼着僵持不下的两人,青江第一个跳上桌子居高临下看着躺着的两人。
见到丢失数日的猫咪数珠丸一下子坐起来把江雪吓一跳滚出床褥。
“贞次!”
“啊!”
日莲带着青江出去修行了,只剩下数珠丸和江雪两人,数珠丸将江雪脖颈上的绷带拆下换药:“为什么山鸡先生伤的那么重?”
听到山鸡两个字,凤凰与生俱来的傲慢让他忍不住想再给他一拳。
不,不行,好歹是救命恩人。
“……”
“为什么山鸡先生不理我呢?”
“……”
“山鸡先生是不是不会说话啊?”
“……”
“好可怜……”
“……揍你哦。”
“啊!还是会说话的嘛,山鸡先生。”
轻易被激怒了,修行还是不够。
“您看起来无精打采的,不过还肯说话,也是恢复了一定精神吧。”
给江雪的手臂肩膀缠好绷带,江雪看到了他脸上的膏药,用羽毛想都能想到那是自己的杰作,他稍微有些不好意思,凤凰骁勇善战,这下一定挨的不轻。
“…………脸…没事么,对不起。”基本是无意识的,江雪抬起没有受伤的手去触摸数珠丸脸颊上的药膏,后者则是毫不有疑的直接侧头靠进他手心灿烂笑了:“没事了哦。”
意识到自己不可思议的动作的凤凰猛然收回手扶额。
我在干嘛啊?!
立在门口半天的日莲捂住一脸微妙的青江眼睛:“长针眼,那边玩去。”“又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,让我看个够呗。”
入夜,一道火光划破夜空,伴随尖厉凤鸣降落山中密林,火焰渐熄化为骨血,凝聚成人形,有着粉发异色双瞳。
夜里的山林还是很冷的,失去了火焰的宗三打了个喷嚏,低声咒骂一句,噼里啪啦的跺脚:“山神!山神!”
“国行睡着了哦——。”周身萦绕萤火虫的少年在树上晃荡两条腿,懒洋洋嗯回复他:“有事问我好啦,国行一旦睡着,没有地震般的动静是醒不过来的哦。”
“萤火虫……,你就是山神的那个伴神么,听说此处的山神不顾众神反对,逆天改命了一个夭折的孩子,让他依附萤火虫重生为妖怪伴随身侧,看来你就是那个「萤丸」。”
“诶,明明是深居简出的凤凰,知道的还挺多啊,是哦,我就是「萤丸」,不过已经不记得人类的名字了。”
“那种事情怎样都好,我来此处是询问,你们,包括山中的小妖,有没有看到一只雪凤陨落于此,似乎被这山中的僧人所救。”
“那种事我不知道哦,问问大家吧。嘿咻……”萤丸从树上跳下,随手扯下一片绿叶卷衔在口中,吹出哨音呼唤山中其他精灵。
一一询问无果,宗三有些丧气,莫非物吉给的坐标出错了?
远在天上的物吉抱着被修补好的观世镜不住叹气:“给你的坐标是对的,但是你自己拿反了就不能怪我了啊。”
一个东边一个西边,这也是命吧。
“快跟上!一定要抓到那只凤凰!”
“别磨磨蹭蹭的!”
远处传来人类的呼喊和火把的光亮,萤丸手中突然集结无数萤火虫化作一把与他极不相称的大太刀:“快走吧,是那个城主又来狩猎人非人了,听谈话这次似乎是冲着你来的。”
不复方才的懒散,神情认真且有些……恐惧?宗三眉头一蹙挥手将他挡在身后:“凤凰善战,而我又是火凤凰,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小孩子掩护我。”
凤有十二,颜色不同,司掌的力量也不尽相同,金,绯,火凤司掌火焰与破坏,最为善战,碧,靛,蓝凤司掌治愈与水源,雪善祈祷净化,暗善偷袭斩杀……
萤丸想阻止宗三,却没来得及说明,周身温度瞬间升高,灼的脸颊滚烫,附近草木化为灰烬,萤丸也被热浪推出几米,巨大火凤自业火中而生,双翅缠绕火蛇长鸣试图以气势震慑对方。
对方虽然来意不善却也不过寻常人类,不可滥杀无辜,吓退他们应当没问题。
本来他是这么想的。
山中精灵早已躲藏起来,宗三恢复人形被囚于看不见的结界带回城中,没想到对方有「恩泽者」后人的阴阳师。
那是在天地尚未被平定时,帮助了天国神明的有功人类,子孙后代被众神明祝福庇佑,赐予强大力量与法器,但那一族却遭到人们的妒恨,如今已再寻不到踪迹。
“明明是「恩泽」之后,为何要助纣为虐囚禁神明,就不怕神之恩泽在你这断带么!”
斗笠垂纱,将那人全身包裹藏匿无法分辨,开口却是女子音:“神明大人不入此世,亦不知此岸悲苦,城主于我有救命之恩,定是要涌泉相报。”
“恩泽之后的你怎会有性命之忧,力量与福运当加护一生……”
“你懂什么!”
女子打断宗三,怒吼包含凄厉,垂纱抖动,从中伸出一双满是伤痕烧伤的手:“这便是神明的恩泽,与生俱来的力量,让他人惧怕我等,高高在上,留下所谓恩泽就消失不见的你们怎么会懂得,人类的排异,嫉妒心,可以掩盖掉你们那微不足道的恩泽!”
女子双手攥紧,本就不长的指甲生生嵌入掌心,一两颗血珠滚落,在宗三惊讶之中,她摘下了斗笠。
狰狞的伤口从嘴角一路裂到耳根,露出半脸的牙齿,大小不一的烧伤,刀伤遍布她每一寸肌肤,他不敢想象,掩盖在那素色和服下的身躯,是怎样一副惨状。
“想知道么?恩泽之后的下场……”下垂双眼变得悲切,自嘲而扭曲,她抚上还算完好的一侧脸颊,眼中光渐暗,向第一次见面的神明诉说一个悲剧。
很久以前,在一个和平的小村落,新搬来了一家人,这是一个贫瘠之地,这里的人们只想逃出去,所以搬进来的人便成为了旧民好奇的对象。
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他们三个孩子,一个大儿子,然后是次女,最小的儿子还在襁褓中,遵循着普通农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规律,男耕女织,虽然贫苦,却也安稳,人们渐渐对他们失去兴趣,不过是一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族。
但变故总是微不足道的开始,一开始,只是帮助了隔壁婆婆治疗扭伤,一传十十传百,本就不大的村子人人都知道了他们会治病,于是小痛小病就会上门问问,那户人家也乐意帮忙治疗。
“健太那一家真是好人啊,还能帮忙治病。”
“是啊,有他们一家在,也不用翻山越岭的去城里看病了。”
“说起来,也不知道他妻子那用的是什么药啊,特别灵的,用完不一会就好了。”
“对啊,这么一说,也没看他们家谁去采药啊?”
“想什么呢,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,庄稼都长不了,怎么可能长草药啊,要是有药,也早拔了卖去了,轮得到他们一家外乡人啊。”
怀疑在滋生着,就像毒蛇的毒液,缓慢却致命的,溶解着一切。
人们窥探到了他们的秘密,那是能够治愈一切,乃至于能让死者复活的短刀,用那刀触碰后的水,拥有治愈一切的力量。
这不过是噩梦的开始。
为了得到这把神器,村里的人们向他们的房子投掷火把,茅草和木头的屋子很快化为灰烬,父亲在最后关头将三个孩子和妻子推出去,自己被烧塌的柱子压断腿葬身火海。
侥幸逃脱的妻子也被追赶的人们抓住,逼迫她交出短刀,但她宁死不从,于是,他们把她十三岁的大儿子分成十几块喂了野兽,襁褓中的孩子活活摔死。
再用刀一刀刀割下她女儿的肌肤……
她终于疯了……
恩泽之后拥有神明赐予的力量,但这份力量绝不能用来伤人,本意是希望他们保持善心,本意是,这样的……
治愈的短刀染上鲜血,被怨恨和诅咒反噬的面目全非的那位母亲,在走到尽头时,割破手腕,将血喂给唯一还活着的孩子。
但她不知道的是,已经污染的神器不再拥有治愈的力量,垂死的女孩被现今城主所救,安葬了她死去的双亲与兄弟。
“于是,我便发誓终身侍奉城主大人,若是他想,我必竭尽所能,哪怕献上这条本就该死去的命。”她抽出腰上短刀,轻抚漆黑刀身,那应该就是被污染的治愈刀。
闻所未闻,是神明过于傲慢么?为什么?为什么无法察觉这种悲伤的事,神明真的是为了造福人们而存在的么?
在「巢」中所受的教育在渐渐崩塌,以天生神明自居,存在即是幸福,为人类献上祝福,造福庇佑一方,并以此为傲着的,神明。
强加的眷顾真的是人们想要的幸福么?
强大过他人真的是幸福么?
我们……到底是什么啊……?!
我们,不过是被囚禁在自满里的鸟雀……么…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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